夏闇

一生之敌：排版
这篇稿子产出周期比较长，前后画风可能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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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
不接受刀片（跑路）

   夕阳西下，办公室里一片昏暗，只有快熄灭的烟头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叶修抽完了最后一口，靠着玻璃侧身向外看，整个城市在夕阳的勾勒下模样混沌，唯一醒目的就是远处似血的天空。
  
今晚又是一场恶战。叶修无奈地想着，手下意识伸进口袋里摩挲着那个坚硬的小东西。尽管有点硌手，叶修却感受到了一份安心。只不过这份安心太沉重了。叶修一边想一边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走了出去。
  
远处建筑的巨大阴影投射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地板上。
 
  
“杰希，你说叶修为了救你能牺牲多少？”温润的在耳边声音响起，王杰希被迫睁开眼睛。明亮的灯光对刚从昏迷中苏醒的他显然是个刺激，王杰希忍不住眯起眼睛。就算是这样，他仍然能够看到到站在他身前的喻文州摆出的危险的表情，以及不远处正在忙活的黄少天。
  
“他们人来了。”黄少天回过头来说。王杰希尽力去看黄少天身后的电脑上写的什么，但徒劳无功。
  
“监听设备准备好了？”喻文州做着口型。黄少天点点头，指向身后的电脑。
  
“接下来就有场好戏看了。”喻文州轻笑着坐在沙发上，别有用心地打量着王杰希。王杰希上身布满了遭受殴打和折磨的痕迹，对于这一点喻文州很满意。
  
叶修，在看到了这样的他之后，你会做出何等反应呢？喻文州饶有兴致地想着。
 
  
苏沐橙心事重重地看着远处的高楼，她知道叶修已经在上面就位了。
  
不久之前，这篇区域最大黑帮“暗影荣耀”向警局发出警告：他们已经找到潜伏的间谍，如果要保全人质就得用不久前被捕的黑帮成员交换。身为情报人员之一的苏沐橙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很快便发现了黑帮那边似乎对警方搜索的对他们不利的证据有所打算。
  
围魏救赵吗？苏沐橙心里暗自打算着。但是她现在最关心的事还有一件——叶修，叶修和王杰希。
  
王杰希这个名字，大概很久都没有听过了，苏沐橙苦笑着想。王杰希就是那个卧底，曾经警局的高层之一，叶修的前男友。“叶修哥，你可要小心了⋯⋯”苏沐橙呢喃着。
 
  
一切都准备好了。叶修在天台上找到了准确的位子，把装备都拿起来，不紧不慢地做好准备。
  
“叶修，听得到吗？这里是苏沐橙。”
  
“听得到，其他人就位没有？”叶修调整了一下耳机，开始将目光锁定到那栋建筑里。
  
“都已经就位了，马上开始行动。”苏沐橙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却不知如何开口。
  
“沐橙，能不能把监听频道调过来？”
  
苏沐橙听到这话一惊，连忙回答道：“这会影响你⋯⋯”但她依旧照做了。她知道叶修这样做的意义，也相信叶修有足够的能力。就为你们小小地放纵一下吧。苏沐橙边想边改变了设置。祝你好运。苏沐橙隔空向远处的叶修说道。
 
  
“疼吗，杰希？”喻文州抬起王杰希的下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对方身上的伤口。根据刚刚了解到的情报来说，叶修已经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了。你听到这句话了吗？喻文州心里问到，你有何感想？

  王杰希咬着牙忍住疼痛，直视喻文州的眼睛。喻文州现在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这个眼神代表喻文州正在谋划什么阴谋。他心里有点担忧。

  “这是教训，王杰希。”黄少天走过来说，“背叛的教训。”黄少天罕见地话少，但是他狠狠踹了一脚王杰希的腰。王杰希闷哼出声，明白黄少天心里的咒骂大概都化为动作了，这么一想，肯定不止一脚。王杰希向窗外望去，心里暗暗想着：你会在那里吗？

  “杰希看来有点分心，让我猜猜，在等人吧？”喻文州注意到王杰希的小动作，笑着扭过对方的头。“我们一起等吧？”

  又是一次猛击。王杰希闭上眼睛痛苦地想着。
  

  叶修在不自觉中握紧了拳头。他刚刚把喻文州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胸腔里一股无名火燃烧起来。叶修不自觉地想到从前，一切都没有改变的日子。

  算起来叶修比王杰希大两届，王杰希刚从警校毕业进入警局的时候叶修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了。叶修在学校里就认识这个学弟，正巧分配到了同一组，一来二去也就混熟了。那时候同组的方士谦经常抱怨：“老叶你这是不平等对待！凭什么每次都是我去干粗活！”叶修只是白他一眼，继续换着语调喊：“王警官⋯⋯”王杰希通常头也不抬，自动无视叶修的打扰。但是叶修不能不注意到王杰希的耳朵尖的异常的红色。那绝对不是灯光的原因。叶修一直都肯定地想。

  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真是让人怀念。叶修苦涩地想着，用狙击镜瞄准了喻文州他们所在房间的窗户。你给我等着，喻文州。
  

  疼痛如浪潮一般席卷而来，王杰希只有咬牙硬撑。他已经失去了时间观念，甚至出现了自己回到过去的幻觉。那些甜蜜的回忆来的还真不是时候。王杰希心里感叹道。不过现在自己也需要什么东西来分散自己注意力。
  
王杰希毫不犹豫地想到了叶修。当年他刚进警局的时候，叶修三天两头跑到他这里来骚扰他，要么一言不发就直愣愣盯着他，要么不停地喊他“王警官”，王杰希当时也是烦不胜烦，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其实在享受这个过程。
  
没办法，叶修是他在上学的时候就憧憬的前辈。

  直到有一天，王杰希实在是忍不了了，一本正经地回了对方一句：“叶组长，有什么事吗？”

  对方也不惊讶，依旧用着往常的随意语气说着“没什么”，但眼睛却是盯着王杰希眼睛，似乎是要看穿王杰希的一切。

  “不过，杰希，我想和你谈个恋爱。”突然改变的亲切称呼和郑重语气让王杰希一愣，对方的提议也让他惊讶。王杰希鬼使神差地点点头，下一秒自己就到了叶修的怀抱里。
  
王杰希马上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叶修，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叶修的下一句话堵住了。
  
“杰希，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
 
 “好。”

  他曾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但到头来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妄想。
 
 “杰希，我想告诉你个事。”喻文州拍了拍王杰希的脸，对方不得不睁开眼看他。

  “我们现在正在窃取警方对我们的不利资料，你明白吧，没了这些那主导权就不可能在警局那边了，并且我们这边的技术人员正是警方前核心技术人员肖时钦，你猜警局有多大胜率？并且，交换人质的场所也被装好了炸弹，窃取程序不停止炸弹也是不会停止的，我打听到人质那边有好几个精英干部，你觉得警局这次是不是大亏？”喻文州微微笑着，观察着王杰希的表情。焦虑，很好，后面还有更劲爆的。喻文州满意地想着。

  “百分之百，或者百分之零，取决于他们想不想终止这个程序，至于方法⋯⋯”喻文州停下来，蹲下身子，手做出枪的样子直指王杰希的心脏。

  “嘭。”
  
王杰希的瞳孔在一瞬间紧缩。
 
  
苏沐橙阴沉着脸告诉其他人至今获得的情报，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她心头浮起。更关键的是，喻文州并不是在虚张声势，警方派过去交换人质的人已经联系不上了。局势陷入了僵局。

  “沐橙，看来他们早已做好准备了。”唐柔皱着眉分析道，“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苏沐橙陷入了沉默。她的大脑里一团乱麻，停止了思考。冷静，苏沐橙，这个时候要冷静，想想你能做什么。苏沐橙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开始联系各个部门的人，很快就得到答复，证明喻文州所做的一切属实。

  就当众人一片混乱的时候，监听器里传来黄少天的声音。

  “警局的各位晚上好！如你们所听见的我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并且我们知道的远比你们想象得要多。怎么样，有什么解决办法吗？还有啊我们这互相监听来监听去的真是麻烦，我就直接说了，我和喻文州两个人任意一个在晚上十二点前在王杰希丧命前死亡的话，所有东西会立刻启动，包括炸弹和程序，王杰希也会小命不保。我话可说在前面，到时候可不要为你们的冲动后悔哦！最后的最后，叶修，窗帘已经拉开了，你要瞄准谁你自己清楚。”

  苏沐橙大脑一空，花了几秒理解了这段话的内容。杀掉王杰希。这是她第一时间得到的结论。尽管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已经有人先她一步下定了决心。

  “开枪，叶修，目标王杰希。”叶局长的命令从耳机里传来，一贯的坚定声音在此时却有些刺耳。
  
  
怎么又是你这个老人家。叶修在心里咋舌。从刚刚黄少天的话看来，现在最佳方案确实如同那个老头子，叶局长，也是叶修的爸爸说的那样。
  
打死王杰希。

  烦躁，无名火不停向上蹿。叶修轻轻地啧了一声，把瞄准镜对准了王杰希的脑袋。抱歉了老王，现在只有牺牲你了。叶修指尖微缩，子弹早已准备就绪，就等最后那一个动作。

  开枪，叶修，他是你的前同事，他会像那些逝去的人一样牺牲，你现在只需要开枪！叶修在心里对自己命令道。他深吸一口气，绷紧全身，从瞄准镜里观察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我做不到。

  看到王杰希的那一瞬间，叶修像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
 
  
我又睡着了？叶修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再一看，那个熟悉的身影依旧坐在那里。

  “老王，今天晚上吃什么？”叶修笑着从座位上站起，向王杰希走去。王杰希刚一抬头，差点和突然靠近的叶修撞上。
 
 “你！算了，大晚上还能吃什么，我回家下面吧。”王杰希有点局促地别过头去，向后退了一点准备站起，不料叶修凑得更近，温热的吐息更增加了暧昧的气氛：“嗯？我今天晚上不想吃面⋯⋯想吃你。”

  “你滚吧你。”王杰希翻了个白眼，一把推开靠在身上的老狐狸，忿忿不平地站起。叶修也不恼，又笑着凑了过去，和王杰希交换了一个略带烟味的短暂的吻。
 
 “啧，老王，你被我带坏了，你怎么也抽起烟来了。”叶修舔了舔嘴唇，刚想继续说什么，一个声音传来：“我倒想知道到底是谁带坏谁。”
  
叶修的父亲——叶勋沉着一张脸，眼色不善地看向他们。
  
叶修浑身一震，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之后心中一惊。他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但木已成舟，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怎么收场。因为叶修心里很清楚，他父亲是不可能同意自己的儿子做这种事情的。叶修吞了吞口水，刚想说些什么来缓和局面，就听见王杰希沉着的声音：“叔叔，是我先追的叶组长。”

  叶修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父亲的目光更加凌厉，他急忙开口：“不，其实⋯⋯”
  
“王警官，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叶组长，你就不必跟过来了。”甩下一句话之后，叶勋头也不回地离开。他故意加重了“王警官”三个字的语气。王杰希抿着嘴跟过去，快要出门的时候，王杰希转过头来，向叶修比了个嘴型：
  
“没关系。”
 

  “开枪！”叶勋的声音高了一些，叶修端着枪，却动弹不得。往事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身上，禁锢住他的手指，让他无法抠动扳机。
 
  
“我不管！我爱他！”

   “你个不孝子还要把你爸气成什么样！”

  “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接受？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们只是相爱而已，我们没有错！”

  “少说点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爸心脏病都快气出来了！阿修你是怎么想的，怎么做出这种事！”

  “连你也不能理解我吗？”

  “哥哥，我能理解，但是我无能为力。有些事情，不好说。”
  

  “听说了吗，王杰希被选去当卧底了！这可一去不复返了。”

  “你还不知道吗？因为他和叶组长那事，局长故意这么做的。”
  

  “叶局长，您就是这么滥用私权，假公济私的？别瞪我，我就这么跟您说吧，您这么对王警官，我不服气。我也不干了，我走，现在您两个最讨厌的人都走了，您开心不开心？”
 
 “你有种就别回来！”
  
“我回来的时候，我不是您儿子，我就是叶修。”
 
  
叶修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仿佛坠入了回忆的海洋，被牵扯着不停向下沉。他无数次练习以避免这种情况，甚至练枪的时候把王杰希的照片放在靶心，但在真正见到他的时候，这些东西都灰飞烟灭。
  
不对，叶修，你不能这样，你的失误会让所有人的努力付之东流。叶修深吸了一口气，瞄准了王杰希。
  
你不认识他，完成任务。叶修对自己命令道。
 
  
“我爱你。”王杰希突然来了一句。喻文州有点惊讶地看着王杰希，下一秒子弹飞来。王杰希应声倒下，血慢慢地流出来浸湿了地摊，仿佛一朵绽放开的玫瑰花。
  
王杰希面带笑意躺在花的中央。
  
连锁装置启动，黄少天也倒下了。在失去意识的前几秒，喻文州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王杰希，不禁感叹。
  
至少我们死在了一起。
 
  
叶修收拾好东西，撤离现场。任务成功了，耳机里隐隐约约传来众人的欢呼声。他有些烦躁地加快了脚步，而王杰希刚刚那句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响。
  
“我爱你。”
  
叶修深吸一口气，用拳头砸向墙壁，用力过猛导致的疼痛加重了他的不快。
 
 
 “哎，老王，你说到时候如果你出任务出事了，你准备留下什么遗言？”叶修有一天突发奇想，向王杰希问到。看着对方有些迷惑地眼神，叶修马上补上一句话：“不过，有我在，就不会有那种情况。”

  “我爱你。”王杰希突然回了一句。他盯着叶修，眼神坚定且饱含温情。

  “嗯。”叶修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他明白王杰希的心意。王杰希双亲死于黑帮火拼，对王杰希而言，现在自己就是他唯一的牵挂。

  你原来还记得这件事。但是我现在不想听到这句话。叶修一边走一边想。另外一些回忆的画面也浮现在眼前。
  
他曾经看过王杰希。那是黑帮手下的夜店，王杰希在喻文州的怀里眼神诱惑又勾人。叶修那一瞬间没忍住想冲进去，但是忍住了。

  你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对不对？祈求我能帮你完成心愿，扫平黑帮，为此你甚至不惜向敌人投怀送抱。
  

  “我完成任务啦。”叶修第一时间来到了刚刚他锁定的房间，把已凉的王杰希抱在怀里，轻轻地说着。叶修从口袋里拿出那枚他准备许久的戒指，缓缓地戴在对方的手指上。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完美。叶修看着戴上了戒指的王杰希的手。现在就差一个害羞又惊喜的笑容和一个甜蜜的吻了，你能给我吗？叶修看着王杰希，心沉重地下坠。

  王杰希只是闭着眼睛躺着，永远不会回话。
 

  “妈妈，这是爷爷的遗物吧！”年幼的叶浩宇拿着一个小盒子跑到客厅里。陈慧微微皱了皱眉，抱怨道：“小宇你怎么总是爱乱翻东西，快点放回去！” 叶浩宇却不依不饶地问到：“这是谁的东西？” 
 
 “问你爸爸去！”陈慧看向叶谨，叶谨闻声抬起头来，接过儿子手中的盒子。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把它放在一边。

  “这是你另一个爷爷，就是你爷爷的哥哥的东西。别乱动了玩别的去吧，明天我还要把这个送到殡仪馆呢。”
  
叶浩宇若有所思，点点头跑开了。对于那个爷爷，他唯一的印象就是他终生未娶，孤独终老。以及他死前要求把一样东西放在他的骨灰盒里，似乎就是这个戒指。不过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那个戒指的内侧刻着WJX三个字母，这是谁的名字？